王淵挑眉:“我要是弄來呢?”
劉有財一臉狡詐:“你要是能弄來,本老爺利息不收了!要是弄不來,賣身給本老爺當奴僕,怎麼樣?”
李詩涵俏臉色變:“夫君,不要答應!”
這黑心地主,想讓他賣身為奴,王淵心頭憤怒,卻去寫了兩份契約,拿出紅印泥:“簽字、畫押!”
“好!”
寫下歪扭名字、摁下紅手印,劉有財一臉詭計得逞離開。
以這敗家子人脈人品,三天絕對弄不到四十貫錢。
小美人娘家雖然富有,但一直想她離開這敗家子,不可能借這筆錢。
打這個賭,白賺一個童生奴僕,轉手一賣又是幾十貫錢!
距離劉家占地千畝目標又近了一步。
院子裡‘夫妻’相對而立。
“詩涵!”
王淵想安撫。
李詩涵抹淚衝入臥室。
王淵明白這是把她傷透了!
“夫君!”
轉眼,李詩涵又從臥室裡跑出來,一臉不舍打開一個小布包:“咱們去縣城,把這個鐲子當了,我在去求求哥哥,一定能湊夠四十貫!”
王淵搖頭:“這四十貫錢,我來想辦法!”
這白玉手鐲是李詩涵母親遺物。
前身動手要過三次,李詩涵被打的咳血都沒交出。
如今竟為前身還債拿了出來!
李詩涵抽泣:“你能有什麼辦法?那是四十貫錢,又不是四百文錢!”
王淵翻前身記憶:“讓我想想!”
對於種地村民,四十貫錢是能逼死人的巨債!
但他是機械、材料學雙博士,有超過這個時代的眼界、知識。
“以前我不給你,是因為它是母親留給我的念想!”
李詩涵嗯噎:“現在你到了絕路,我不能看你賣身為奴,奴僕永無出頭之日,連流氓都不如!”
大業朝,人分三六九等;無地者為流、無房者為邙;
無地無房,官方認證的流氓,比平民身份都低!
而奴僕連流氓都不如!
“......”
王淵沒注意她說什麼,絞盡腦汁翻看前身記憶。
大業科技與華夏宋代相仿。
以他機械、材料雙博士知識,能造出一些新奇之物。
但這個小村落裡,連個鐵匠鋪都沒有,英雄無用武之地。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哥哥以後肯定不會幫我們了”
李詩涵抹淚仰頭:“以後你要再在外邊借錢,我真沒法幫你填窟窿了!
你要是墮落成流氓,我就陪你一起做流氓。”
“誒,有了!”
突然王淵雙眼一亮,包了一包豆麥面,拎起石臼鋤頭、背上竹筐出門。
“夫君?”
李詩涵詫異。
家裡農活,夫君可從來不碰,全都是她操持。
秋收都結束了,他還拿農具干嘛?
......
大王村地勢平坦,一裡外有條涇河,三十裡外有山。
全村四十戶人家全都姓王,可以說一個老祖先。
秋收剛過,交過人丁稅、田畝稅,土匪又來收了一波糧,家裡存糧都不夠吃,熬過冬天、春天都難。
村民們都沒閑著。
要麼出去做工、要麼在家紡紗織布,要麼出來挖野菜。
砰!
來到村外一荒地,王淵掄起鋤頭,刨開干硬泥土,撿起一條草根在桶裡洗了洗,放嘴裡嚼起來。
“那不是讀書人王淵麼,怎麼吃起草根來了!”
“肯定家裡斷糧了,聽說他欠了劉老爺四十貫錢,三天後要是還不上,房子、老婆、田地都歸人家了!”
“敗家子啊,王老爺給他留了那麼多家底,硬讓他給敗發光了,現在餓得吃草根,活該!”
一些挖野菜的婦人,看著嚼草根的王淵搖頭。
“味道對,就是它!”
吐掉嚼爛草根,王淵掄起鋤頭,全力挖這種草根。
前身不事生產,平時運動少,身體極差。
挖了片刻,王淵扶腰拄著鋤頭,大口大口喘氣。
“喲,小淵,家裡斷糧了,開始吃起草根了!這草根不能吃,拿碗去村裡要一圈,憑你讀書人的名頭,誰還不給你一碗飯吃。”
一個流裡流氣青年走來。
他雙手抱胸、穿著髒兮兮短褐衣,破布鞋露腳趾頭。
“四海,幫我挖這種草根,待會分你一些好處!”
王淵喘氣求助。
王四海,村裡的流氓,無房無地也不做工,就喜歡溜達。
以往見前身總是討好,畢竟讀書人將來可能做官老爺。
自從前身敗家後,王四海討好態度變成了調侃。
王四海兩眼一瞪:“你也不去十裡八鄉打聽打聽,以我王四海的面子走到哪裡沒人管飯,還需要你分我草根吃。”
“分你的好處不是草根!”
若非身體太累,王淵懶得理這貨。
說十裡八鄉都管他飯,實際上是他臉皮厚會蹭飯。
“別解釋,你家什麼情況我了解。別強了,去你老丈人家低個頭,把這個坎過了,面子其實就是屁,再強等你成了流氓,有你後悔的。”
無房無地的王四海一副過來人模樣。
見他不願意幫忙,王淵不再搭理,繼續努力刨地。
王四海沒趣走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小劍,這種草根不能吃,跟叔回家拿點豆面,先對付一陣子!”
快到中午時,一個中年人走過來。
他身材高大、瘦骨嶙峋、雙目精亮攝人,穿短褐衣、赤腳。
王淵笑著搖頭:“撼山叔,我挖草根不是為了吃!”
王撼山,原名王大山,入伍後不知誰幫改的名。
五年前解甲歸田,比前身高一輩,五服內叔伯。
他入伍前兩個兒子,退伍歸來五年,又造了三個娃。
家裡田地不多,租了族長三十畝地,一大家子日子緊巴巴。
勻出點豆面給他這個同族,等於從七口人嘴裡奪食。
“吃草根有啥,村裡老一輩人,哪個沒吃過草根!”
王撼山甕聲甕氣,認為讀書人愛面子,不承認沒飯吃了。
王淵笑笑:“撼山叔,我挖不動了,你能幫我挖一會麼!”
“你這身子骨太弱,挖這一點草根就累成這樣,得打熬!”
王撼山搖頭,抓過鋤頭一掄,泥土如犁地翻飛。
半個時辰,荒地被刨開一大片,水桶、竹筐裝滿草根。
王淵滿臉歡喜。
“這孩子以前花天酒地,現在家敗了草根都當寶貝!”
王撼山眼神憐憫,放下鋤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