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嘆了口氣，輕輕抱了抱我。
“好了，珍珍，別哭了，阿木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他現在去了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你就當他是去享福了吧。”
我點點頭，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老板娘走後，我心裡空落落的。
保溫桶裡的湯已經涼了，我沒胃口，一股腦倒進了垃圾桶。
“珍珍，你真決定現在就走？”
老板娘看我拖著行李箱出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嗯，我在這兒也待不下去了。”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眼眶卻止不住地泛紅。
老板娘嘆了口氣，幫我把行李箱搬上車。
“紅姐，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以後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我坐在出租車後座，看著車窗外熟悉的景色飛逝而過，心裡五味雜陳。
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我付了錢，拖著行李箱走進醫院。
病房裡很安靜，歲歲和小寶並排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勻，睡得很香甜。
林雪趴在床邊，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快要睡著了。
我放輕腳步走上前，輕輕地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子。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氣息，林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我身後的行李箱，頓時睡意全無。
“珍珍，你怎麼來了？你的行李......”
“東西收拾一下，到時候就可以直接走了，不用再回去民宿那邊了。”
林雪坐在床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機，聽到我的話，她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你這是要回去了？”
我點點頭，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的，林雪，你也在這邊幫了我很久的忙了，辛苦你了，你還是先回去吧，不能耽誤了你的事情。”
林雪放下手機，走到我身邊，語氣裡帶著一絲擔憂。
“但是你這邊現在還沒有收拾好，沈明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沒關系，轉院回去慢慢養著吧。”
我已經決定了，留在這裡，只會讓我不斷想起阿木，想起那場噩夢。
我需要換個環境，也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這一切。
林雪看我堅定地樣子，知道再說也沒用，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吧，那等你們走了之後我就回去了。”
我轉過身，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謝謝你，林雪，真的，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林雪拍拍我的手背。
“跟我還客氣什麼，咱們誰跟誰啊！倒是你，回去以後，可得好好振作起來，別的事情都別想，就想著兩個孩子，知道嗎？”
我點點頭，心裡卻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沈明睿的轉院手續辦得很順利，三天後，我們就帶著他回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白開水般平淡無奇。
我每天奔波於醫院和幼兒園之間，像一台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機械地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我將生活切割成三塊，早晨將歲歲和小寶送到幼兒園，白天在醫院照顧沈明睿，晚上回到空蕩蕩的家裡，面對一室寂靜。歲歲像個好奇寶寶，每天都會問我。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和我們一起玩？”
我總是摸摸他的頭。
“快了，爸爸正在休息，等他睡醒了，我們就接他回家。”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沈明睿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醫生說，沈明睿的情況很復雜，腦部受到了嚴重的撞擊，肺部還挨了子彈，能不能醒過來，什麼時候醒過來，都是未知數。
我每天都會和沈明睿說話，給他讀報紙、放音樂，盡管他毫無反應，但我始終相信，他能聽到，他能感受到。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這天早上，我習慣性地起了個大早，做了皮蛋瘦肉粥和饅頭，這是沈明睿以前最愛吃的早餐。
“媽媽，我們今天可以去醫院看爸爸嗎？”
歲歲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當然可以，吃完飯我們就去。”我笑著說。
到了醫院，我推開病房的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然而，下一秒，我愣住了。
沈明睿竟然坐了起來，他背靠著床頭，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再揉了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沈明睿！”
我激動地喊了一聲。
聽到我的聲音，沈明睿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他終於醒了！
我欣喜若狂地衝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他醒了，真的醒了！
我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還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嚇死我了，沈明睿！”
我忍不住輕輕拍了他一下。
他眼神裡還帶著一絲迷茫，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只是虛弱地笑了笑。
“我這是怎麼了？”
這時，醫生走了過來。
醫生身穿白大褂，胸前口袋裡插著一支鋼筆和一個聽診器。
簡單詢問了沈明睿一些情況後，醫生轉頭看向我。
“沈太太，病人現在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但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我連忙點頭。
“好的，醫生，麻煩您了。”
醫生離開後，沈明睿轉頭問我。
“我睡了多久？”
“兩個月。”
“什麼？兩個月！”
“你都傷成這樣了，就別亂動了！”
我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
“不然呢？”
“葉珍......”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聲音沙啞。
“我不想和你離婚。”
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時，歲歲和小寶跑了過來，一人一邊，拉住我和沈明睿的手。
“爸爸，媽媽，我們希望你們好好的。”
看著孩子們純真的眼神，我鼻子一酸，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好，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
沈明睿伸手將我和孩子們一起摟進懷裡，語氣堅定。
我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我們可以再試試，為了孩子，也為了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