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夫君的外室謀殺了。

死在一個很黑,很深的地方。

在最絕望的時候,我用滿是鮮血的手挖開一個小洞,衝外面放出信號煙花。

沈時風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對天上放出這個小煙花,他就一定會帶著十萬騎兵來救我。

可他終究沒有來。

死後,我的一縷幽魂飄到了湖畔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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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求您去找找夫人吧,她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

我的丫鬟小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沈時風。

在沈府,她是唯一對我忠心的人。

沈時風語氣冷淡,“天天鬧脾氣離家出走,由得她去。”

“爺,這次不一樣,夫人她沒有跟您鬧脾氣,她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去桃花山看看,她說您年少時就是在那裡許諾要一生一世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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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沈時風皺眉打斷,“十幾年前說過的話,她要念到什麼時候?”

我本該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此刻,卻還是心髒發緊。

像是有綿密的針埋在靈魂深處,剜著我的肉,不停刺痛我。

沈時風,你就是這麼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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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我而言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早已被你拋在腦後。

小玉還在努力,“夫人去了之後就沒再回來,爺,聽說桃花山最近有很多流寇,很不太平,您至少派人去府衙打聽一下,好嗎?”

“等她銀錢用完了自然會回來。”

沈時風滿臉不耐。

他光風霽月,卻完全不在意發妻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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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夫人一定是出事了,您就算不喜歡她了,至少念在過往的情分上去救救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小玉撲過去抱住沈時風的腿。

沈時風卻嫌她哭得滿臉鼻涕淚水,髒了自己的鞋,“來人,將她拖出去。”

侍衛上前拽起哭喊的小玉。

“住手,別碰她!”

我想救小玉,可我的手卻從他們身上穿了過去。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拖走。

沈時風仍舊站在水邊,清冷如月光,剛才的事無法在他內心掀起半點波瀾。

我幽幽凝視他,“為什麼?以前的你幾個時辰沒看見我都會著急,可現在,你竟然還不及一個丫鬟擔心我!”

十年前的那一夜。

桃花漫天,他站在桃樹下,牽起我的手,溫柔淺笑。

“靈兒,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

“只有一生一世嗎?”

“不,來生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月老為證,千生萬世,沈時風永遠愛蕭靈兒。”

他曾經說過,只要他活著,只要他還有呼吸,他就會愛我如生命。

後來啊。

他遇見了那個能陪他撫琴作詩的女子,曾被他視如生命的我,好像突然就變得不重要了。

我知道那女子和別的鶯鶯燕燕都不一樣,便用盡所有方式阻止她進門,宛如鄉野潑婦一樣的鬧,做盡了不體面的事。

最後,沈時風將她養在外面,從此夜夜不歸宿。

而我成了守活寡的棄婦。

“大人,真的不用派人去找一下嗎?”

一名侍衛躬身上前。

此人的出現讓我吃了一驚。

他是沈時風最信任的貼身侍衛,名叫許浪。

許浪對沈時風忠心耿耿,我向他逼問過很多事情,比如那個外室的家世背景,但他寧願受罰也不肯說。

我以為他是站在外室那邊的,沒想到現在會為我站出來。

“大張旗鼓的去找她,便是遂了她的願。”沈時風厭惡道,“她就喜歡胡鬧,吸引大家的關注。”

“可是大人,前幾天在桃花山附近升起的號炮,應該是夫人放的吧。”

沈時風依舊冷漠,“就算是又如何,這幾天小曼的身體不舒服,需要我照顧,蕭靈兒不過是在故意嚇唬我,想讓我去找她,我沒空奉陪她這些小把戲。”

我心頭劇震。

他們都看見了信號!

臨死前我還在想,也許是我的煙火沒有順利放出去,受潮了,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導致沈時風沒看見,上天注定我要死在這裡。

原來,他明明知道我有危險,卻為了照顧那個外室,沒來救我。

殺死我的人雖不是沈時風,可他這樣做,和親手殺死我又有什麼區別?

“你這個薄情的人渣,我恨你,我恨你!!!”

我悲從心頭起,靈魂快要被憤怒的火焰吞噬,恨不得立刻化身為厲鬼,衝過去將他拖入地獄!

無論嘗試多少遍,我都無法觸碰他們,甚至連一絲陰風都吹不起來。

許浪恭敬道:“夫人雖然任性,卻從沒有用號炮開過玩笑,況且小玉說的確有其事,最近桃花山一帶有流寇出沒,府衙也貼了公告,好幾戶人家的女兒都被搶走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怨氣發揮作用,沈時風終於有所松動,他眉心微蹙,手指緩緩屈起。

“那麼,你去找金虎衛......”

“風哥哥!”

嬌氣的呼喚突然從樓內傳出來,伴隨著陣陣咳嗽,打斷了沈時風的吩咐。

沈時風眸色一柔,轉身走進屋內。

“你倒是先把話說完啊!”

我氣得要命,趕緊追了上去。

下一瞬,我看見了那個被他保護得很好,生前我連樣子都沒見到過的外室。

蘇小曼。

她嬌滴滴靠在床邊,五官說不上有多驚艷,但皮膚很白,兩縷秀發垂在臉頰邊,楚楚可憐。

被養的這麼精致,像蜜罐子似的,一看就是被男人寵愛著的。

跟再多人打聽,都不如此刻親眼見到她帶來的衝擊大,我紅了眼,胸口滿溢著不甘心,堵得難受。

“怎麼坐起來了。”沈時風的語氣,是我許久未曾再聽過的溫柔,“大夫不是讓你好好躺著休息。”

蘇小曼挽著他的手臂搖頭,“躺太久,身子骨也會酸痛。”

“是麼,我幫你揉揉。”

“風哥哥真好。”

她甜蜜的將頭倚靠在他肩膀上。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

我看著沈時風給她按摩,那雙為我畫過眉的手,如今放在別的女人腰上,心裡苦到極致之後,竟是想發笑。

蘇小曼體貼道:“你不必天天都來,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若家裡有事要忙,就先去吧。”

“沒什麼事。”沈時風漫不經心。

“姐姐是不是好久沒回家了?不如還是派人去桃花山找找。”

蘇小曼,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現在卻裝出十分擔心我的樣子。

沈時風還為她的善良而感動,“你不用太著緊她,對你來說,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我恨得咬牙切齒,“如果真是這樣,我就不會死了!”

“沈時風,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可不是什麼需要你照顧的弱女子,而是一個殺人凶手!”

他自然是聽不見我的控訴。

驀地,許浪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他看著蘇小曼,表情古怪。

“蘇姑娘,你怎麼知道夫人去過桃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