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
在我的認知裡
能被稱作幸運的事並不多
比方說遇見你
*
92℃咖啡廳
長發女人已經在偏東角的桌子前坐下,不斷的用湯匙攪動杯裡的咖啡,聽著白瓷相撞的聲音,偶有深呼吐氣的動作,像是局促不安的樣子。
她不時的抬頭看向落地窗和正門口,尋找著某人。
看著看著,視線忽然為一人所逗留。
要怎麼形容他呢?
驚為天人的容顏,暖黃的燈線灑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輝,白襯衫熨燙妥帖,袖口的曜石紐扣不時閃熠著光,身形頎長靠著洗手間的牆,一手滑入褲袋,一手拿著手機,偶爾薄唇微張不曉得在說什麼,大抵是與人通著電話。
幾分鐘後,他掛掉電話,旁若無人的坐到女人對面,翻動著桌上的魅麗雜志。
原來這就是她的相親對像,梁笙想。
半小時前她接到閨蜜的電話,攬下了這個替人相親的爛攤子,據說對方是個帥哥,她就是抱著即便不成功舔一下人家的顏也無可厚非。
畢竟帥哥嘛,哪個人不愛?
又過了幾分鐘,女人見男人一直沒有動靜,索性先打破這份沉寂。
她站起來向對面的人伸出了手,而後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你好,我叫梁笙。”
男人也在此刻抬眸,毫無預警的撞進她的瞳眸深處,看的她心尖一抖。
他就一直這樣盯著她,直到快把她看的發毛時,才伸出自己的左手握住她近乎僵硬的柔荑,不緊不慢的吐出四個字,“鄙人陸淮。”
那嗓音如同大提琴上的音階,低沉喑啞,一節一節的落入她的耳蝸。
“你好,陸先生。”梁笙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貼到另一只手掌,以緩被他握過的如貼著暖爐般的炙熱感。
陸淮想起她的名字,淳淳嗓音呼之欲出,“翠裙紅燭坐調笙,一曲嬌歌萬種情,可是梁小姐名字中笙字的由來?”
女人對上他暈染笑意的眼神,強壓心頭的跳動,素手絞纏衣袂,佯裝鎮定的開口,“是。”
回想剛才男人念出曾棨的詩詞,如溫柔的清風浮掠她的心房頓時叫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陸淮淺呷一口侍應生才端上來的咖啡,單刀直入的問,“不知梁小姐對我的第一印像如何?”
梁笙盯著他那只握著杯子骨節分明的手,下意識的舔了舔唇,“很好。”
“那是否符合你的擇偶標准?”
女人用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偷瞄了他一眼,如實回答,“符合。”
像這樣一個相貌出眾舉止談吐都優雅的紳士,只怕沒有一個人會說不吧。
男人的眸子蘊起一陣深意,朝後靠去,望著她恬靜的小臉長腿交疊,語出驚人,“那梁小姐願意做陸太太嗎?”
梁笙感覺腦子裡有顆定時炸彈轟然炸開,耳畔只剩下嗡嗡的回鳴聲,腦回路也開始倒轉起來。
陸、陸太太。
第一次見面就要結婚?
還是嫁給一個毫無了解的陌生人?
*
女人分不清這話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才剛認識就論及婚嫁,實在叫她有些反感。
尤其是她捕捉到他眼底很快隱去的輕佻笑意。
“我需要一個太太,而你要找一個心儀的人,目的相同,何不湊合?”
梁笙微鼓腮幫,凝神思考。
瞧他的模樣,十有八九是認真的,畢竟他確實有這樣的資本狂妄。
可不管怎麼說她已經25歲了,再過不久就要擠進大齡剩女的行列了,婚姻於她來說不是兒戲,若此時答應了他的請求,萬一幾年以後他要跟自己離婚,到那時誰還會要自己?
思慮之後,女人一臉正色的看著他,“陸先生,以你的條件,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簡直輕而易舉,也不是非我不可,不是嗎?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來相親呢?”
“我想找一個不喜歡我的女人幫我應付家族裡的聯姻,這個理由夠嗎?”
梁笙輕嗤,滿眼興味,“陸先生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男人挑眉,照著自己的思路如實回答,“你要是喜歡我,剛才我提出讓你當陸太太的請求,你就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女人被嗆了一聲,旋即沉默。
過了好幾分鐘,她才又重新開口,一臉正色,“給我一個陸先生非我不可的理由。”
陸淮低唔,菲薄的唇上揚45°角,“沒有理由。”
“如果我一定要陸先生說一個呢?”
梁笙盯了他一會兒,大概是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來,想著找措辭離開,對面的男子已經不疾不徐的出聲了,“必須要說一個的話,那就是瞧你順眼,適合居家。”
女人倏地嚴肅起來,“陸先生,在說這話之前,你了解過我的家庭狀況嗎?”
意料之中,陸淮很坦然的搖了搖頭。
果然,梁笙苦澀一笑,委婉的拒絕了他的提議,“抱歉,我想我並不能勝任陸太太一職,實話跟你說吧,我父母五年前就離婚了,我與弟弟是跟著母親生活的,雖然是個月工資小七千的部門經理,可我卻一分存款都沒有,因為我母親在半年前被查出有嚴重的腎衰竭,這幾個月都是靠血液透析在苦苦支撐著,而我弟弟正在念高中,每年食宿費不下兩萬,我還有數不清的債務要還,現在,陸先生還想娶我嗎?”
男人默默聽她說著,眉目平靜,毫無起伏。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膝蓋,見他不言,女人以為他反悔了,並未多想什麼,畢竟拋開別的不說,誰也不想娶一個賠錢貨當老婆。
兩方再次陷入最開始互不相識的安靜中。
不多會兒,耳畔才緩緩灌入他帶有磁性的聲音,“沒關系,我養得起。”
梁笙一怔,滿目錯愕。
“我是一名外科教授,不賭博不吸毒,平時抽煙但癮不重,你若不喜我可以戒掉,如果你還是懷疑我要你當陸太太的目的,大概就是因為你很合適吧,梁小姐先別忙著拒絕,這個世道變化無常,可能,你一輩子都不會同意,也可能,你明天就會同意了呢?”
女人實在弄不明白陸淮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如果她還是那個人前風光的梁家大小姐還有利可圖,可是明明她現在窮困潦倒,要什麼沒有什麼,他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