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聞仙音,感激涕零的連連磕頭謝恩。
蘇州知府側頭對那名千戶使了個眼色,千戶遲疑了一下,戰戰兢兢的將當地宗族家大欺官,仗著地頭蛇的優勢驕縱蠻橫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無論哪朝哪代,宗族都是個有好有壞的東西,他們聚群而居,某些小事可以越過官府自行內部治理,比如偷盜通尖等,治理效率和手段有時候比官府實用且快速。
但同樣的,宗族若是鐵了心擰成一根繩和官府作對,也是件很頭疼的事。
所謂法不責眾,蘇州地界有時候一個村就有上千人,有些什麼矛盾就是全族人一起上,如果沒什麼大的原則性問題,官府都不敢太粗魯直接的處置,主打的就是一個法不責眾,萬一引起民間嘩變,地方官的烏紗就要不保。
畢竟就算是錦衣衛也不敢動不動將人滅族。
林止陌在來之前就知道這裡怎麼回事,聽到一半就打斷了千戶的話,並說道:“這些朕都已經知曉,你們回去准備一下,過不多日就去收拾這些不識好歹的白眼狼。”
知府和千戶互望一眼,不敢吭聲,反倒是傅家老大忍不住問道:“陛下有何良策?”
林止陌卻不繼續說了,懶洋洋道:“時機未到,等著吧。”
於是沒人敢再問了,林止陌也就此安心住了下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動聲色,實則暗流湧動。
約莫半個月後,那位傅家管事再一次從外邊回來,看起來灰頭土臉,滿眼疲憊。
他盡力了,當地招募不到織工,孫家宗族擰成了一股繩,一個人都不願意來,其他零散的鄉人不敢惹他們,也無人應招,而其他地方的人自然是嫌遠不肯來。
忽然他站住了腳,臉上滿是錯愕且憤怒。
前邊不遠就是織坊了,可是在回去的必經之路上,原本在他這裡做工的那些婦人竟然全都出現了,就在路邊聚集著,手中抓著瓜子在嗑,眼神不懷好意地在他身上打轉。
為首的正是那位三嬸,她似笑非笑的說道:“喲,這是還沒招到人?都好些天沒見織坊開工了。”
管事咬牙怒道:“你們真是好膽識,傅家織坊乃是皇商,是陛下的買賣,你們都敢如此跋扈。”
三嬸啐的一聲吐出幾瓣瓜子殼:“可別胡亂扣帽子,誰跋扈了?我不過是累了乏了做不動了而已,便是皇帝老爺來了也不能逼著我做工吧?”
她身後一眾女子也嘻嘻哈哈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做不動了。”
管事看著她們的嘴臉,都分明寫著“你能奈我何”幾個大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卻真的無法。
他保持沉默了,三嬸卻不放過他,繼續陰陽怪氣道:“怎麼?看你這副急吼吼的樣,沒人干活,訂單交不上了吧?”
“......”
管事氣得額角青筋跳,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就要開罵,反正都這樣了,今年年底他的分紅基本要被罰干淨了,索性出口惡氣再說。
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河面上忽然駛來一艘船,在眾人好奇的打量中靠岸,接著從船上有序整齊地走下來了幾十人。
一名府衙官差帶著那些人來到管事面前,說道:“這些是分給你們的織工,交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