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贏了。”

陳武封看著前方的江朝天,平靜的吐出了三個字。

“你我並未分出勝負,陳大元帥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朝天微微挑眉,有些不解。

經過三天三夜的元神出竅,再加上剛剛的驚天一擊,雙方幾乎都已經力竭。

但力竭不代表勝敗,兩人如今的狀態可以說是半斤八兩,誰都不比誰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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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以命相博,否則很難分出高下。

“我虛長你幾十歲,又早早聞名於天下,若連你都勝不了,與輸了又有什麼區別?”

陳武封淡淡一笑:“再說了,你如今才不到三十歲,日後還有極大的提升空間,而我,早已行將就木,沒有了任何精進的可能,從這點來看,我就已經輸了。”

“陳大元帥,我佩服你的灑脫,但我要的,不是這個結果。”江朝天眯了眯眼。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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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武封點點頭,說話之間,只見其單手一揮,一封信件隔空落到了江朝天身前,“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信,我一直珍藏著,裡面有你所想知道的一切,如果你看過這封信後,依然執意要報仇,那麼七天後,我在陳家等你,到時候,一切將如你所願。”

“我母親的信?難道你認識我母親?”江朝天一皺眉。

關於自己父親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但關於自己母親的事,他卻是一概不知。

“你母親本就是我陳家人,我又怎麼會不認識?看完這封信後,你自會明白一切。”

說完,陳武封拔地而起,直衝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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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個呼吸間的功夫,便已經徹底消失於天際。

“哎?陳大元帥怎麼走了?這場決戰到底誰贏了?”

陳武封的突然離開,讓山下眾人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宗師之戰,似乎並未分出勝負,怎麼好端端的人就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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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陳武封離開的方向,江朝天並未追趕,只是鎖著眉頭,有些復雜的打開了信件……

然而,江朝天才剛看到一半,整個人渾身一顫,瞬間就不淡定了。

如果按照信上內容所述的話,那麼他的母親,不僅是陳家嫡系子女,更是陳武封的女兒!

換句話說,堂堂帝國兵馬大元帥陳武封,竟然是他的外公!

怎麼會這樣?

此刻,江朝天的內心波濤洶湧。

他一直以為是陳武封在幕後操控了一切,但現在他才發現,事實真相,似乎並非他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至於信件是否造假,這點他並未懷疑。

首先,從紙張的痕跡來看,這封信明顯有些年頭了。

而且這次挑戰,他是以江洪嘯之子身份發起的,以陳武封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故意偽造這種信件來欺騙他。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復仇的對像,豈不是自己外公?

帶著緊張與忐忑的心情,江朝天捏著信件,繼續往下觀看著。

多年前的真相,一點點在他眼前展開。

看完整封信件後,江朝天不禁重重閉上了眼,臉上浮現一抹苦澀。

根據信件上的內容,他父親江洪嘯與母親陳紫蘭年輕時偶遇,後一起結伴而行,闖蕩天下。

日積月累之下,兩人互生情愫,私定終身。

但在那個年代,講究的是門當戶對。

那時的父親,才剛剛嶄露頭角,雖然天賦異稟,實力不俗,但本身無權無勢,與母親的家族相比,差了實在太多。

最關鍵的是,母親作為陳家嫡系,早早便與另外一個大家族的子弟有了婚約。

所以以陳武封為首的陳家眾人,根本無法接納父親這麼一個江湖草莽,雙方因此發生了不小的矛盾。

當年的父親意氣風發,無所畏懼。

在得知母親被家族軟禁後,更是一人一劍,橫掃江湖,挑戰燕金眾高手,意圖救出母親。

父親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燕金眾高手在其面前,根本沒有一合之敵。

那時的父親風光萬丈,一夜之間便名震龍國!

與其年齡相左之人,根本無法望其項背。

直到,兵馬大元帥陳武封親自出面。

父親以宗師之力,硬抗大宗師之威,逼得陳武封不得不動用雙手作戰。

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

但因為境界的差距,父親終究輸了一籌。

最後,母親以死相逼,這才救了父親一命,但代價是,再也不能與父親見面。

落敗之後,父親心灰意冷,帶著剛出生沒多久的他,遠遁晉州,隱姓埋名,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這便是信件上記載的內容,也是當年的真相。

在他們一家人分開後沒幾年,母親便郁郁而終,臨死之前,只留了這麼一封信件給他。

至於父親真正的死因,除了家族下毒之外,也是由於當年父親光芒太盛,以宗師之力,竟能硬撼大宗師,引得無數人窺探其中奧妙。

多年來,江湖中的高手們,更是不辭辛苦,百般尋找,試圖找到父親修煉的方法與秘籍。

正是這些原因,才導致了父親的死亡。

父親之死,死在懷璧其罪,而真正的凶手,則是大半個江湖。

對於陳家,對於陳武封,他心中難免會有些怨氣,但要將殺父之仇,扣在陳家頭上,卻是有點自欺欺人了。

而且母親信中明確提到過,不讓他復仇,因為他身上,同樣留著陳家的血脈。

母親陳紫蘭是陳家嫡系,陳武封則是他外公,難道他真要殺了自己外公不成?

所以看完信件,了解真相後,江朝天臉上留下的只有苦澀。

天意弄人,縱然他是武道大宗師又如何?有些事,根本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他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跟著一跺腳,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徹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怎麼都走了?什麼情況?”

江朝天的離開,讓山下眾人更加奇怪了。

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場戰鬥到底誰勝誰敗,兩名大宗師都一聲不吭的離開,連句話都沒留下,實在是令人驚愕

驚愕歸驚愕,但既然決戰的兩人已經消失,那作為觀戰的他們,也就沒有久留的必要了,一個個搖頭晃腦的遺憾散場。

“走吧,師父心願已了,這次,應該是要真正的歸隱了。”

黃子洋輕嘆一聲,帶領著一隊人悄然離開。

他早知江朝天的心意,厭倦了殺伐,厭倦了勾心鬥角,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對方的追究。

……

“不到三十便突破到大宗師,擊敗龍國第一人,看來江朝天這一輩子的成就,是沒人能打破了。可惜,他終究不是我的人。”

另一邊,拓拔野遺憾的搖搖頭,默然轉身離去。

他有個天大的秘密還沒告訴江朝天,只可惜,這個秘密,對方是一輩子都不知道了。

如果有得選的話,他寧願與友人一起闖蕩江湖,也不願坐上這君主之位。

奈何天命已定,有些事,他即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背負起這個責任。

可憐她一個女兒身,卻以男人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

……

“生而為王,為何甘願平凡?這麼多年來,你是我唯一一個看不透的男人。”

上官玄靈望著江朝天消失的方向,嘴裡喃喃自語,似在感嘆,又似在追憶。

作為燕金第一美人,天字號狐狸精。

不管她要什麼,想做什麼,就沒有辦不到的事,奈何,她卻在江朝天面前屢屢碰壁。

不得不說,對方真是她的冤家。

可惜,那麼一個舉世無雙的男人,卻最終選擇了歸隱。

即便她再心儀,她也不可能放棄一切,跟著對方過著什麼男耕女織的生活。

說到底,她是個不甘平凡的女人,她的目標,她的野心,要遠超所有男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

時間如白駒過隙悄然流逝,轉眼間,已過去了七天。

在這七天內,燕金眾人都在因陳武封與江朝天大戰一事而議論紛紛。

雖然兩名大宗師,從頭到尾只出了一招,但這一招的破壞力,卻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最關鍵的是,這曠世一戰的勝負,卻始終是個謎,這才是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地方。

七天後,陳家大門前。

陳武封負手而立,靜靜的等待著。

在其身後,則跟著一群陳家嫡系子弟。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如今在陳武封面前,卻是個個低頭不語,不敢聲張,如同罰站似的站著,一動不動。

他們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天,從太陽升起,再到太陽落山,幾乎沒動過。

“父親,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不會來了。”

黃昏落幕時,陳武封身後,一名中年男子終於大著膽子開口了。

“你們先進去吧,我再等等。”

陳武封眺目遠望,眼神當中,還帶著幾分騏驥。

他多麼希望江朝天能露面,哪怕是找他算賬也好,如此一來,他也能彌補當年的過錯。

正當他暗自神傷時,遠處天際,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人影以極快的速度飛射而來,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落到了他們陳家大門前。

“你來了?”

看到江朝天時,陳武封反而松了口氣。

相比於此,陳家眾人則格外的緊張,甚至已經暗中戒備起來,生怕江朝天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我來要回母親的骨灰與靈位。”

江朝天冷漠的開口,面無表情。

“好。”

沒有過多的言語,陳武封略微猶豫後,終究還是點頭了。

數分鐘後,江朝天帶著骨灰靈位拔地而起,再次飛速離開,根本沒搭理陳家眾人。

“看來,他還是不願認祖歸宗。”有人輕嘆。

至於陳武封,則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靜。

……

三天後,晉州,江家大院內。

江朝天抱著母親的靈位與骨灰,帶著妻子與女兒,首次步入了他成長的地方。

一如幾年前,他從北域回到家族的那天,滿滿的懷念與記憶。

領著妻女,走進江家祠堂。

看著祠堂中央的靈位,他輕聲道:“冬青,這是我爸。”

王冬青點點頭,點燃三根香,插在香爐裡面拜了拜,輕喚一聲:“爸,兒媳來看您了。”

“蟲蟲,這是爺爺。”

江朝天又伸手揉了揉女兒的腦袋。

“爺爺!”

江憶草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後,也跟著自己母親燒香磕頭,態度很是虔誠。

“爸,這是您兒媳,這是您孫女,我帶著她們來看您了。”

等兩人拜完,江朝天繼續點上香燭。

跟著,他小心翼翼的捧起母親的骨灰與靈位,放到了父親的靈位旁。

“媽也來了,從此以後,您不再孤單。”

江朝天雖然是笑著的,但眼淚卻不停的往外流。

看著父母的靈位,他“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子欲養而親不待,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父母生前,他來不及盡孝,死後,他也只能力所能及的讓父母團聚。

至少,圓了自己的心願,圓了父母的心願。

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你們的兒子。

江朝天領著妻女,最後衝著靈位深深鞠躬,而後才跨步離開祠堂。

從此以後,他會認祖歸宗,在江家住下。

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