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傍晚,在太岳山區腹地深處,被稱之為“鬼門關”的雙山谷當中,喧鬧了幾個小時的山谷當中,漸漸回歸了平靜,兩只雄鷹鳴叫著低空掠過了山谷,銳利的雙眼掃視著被鮮血染紅的雙山谷腹地。

   “投降吧!”

   此刻,一個冷笑的聲音從雙山谷的山坡朝著雙山谷的山峰傳來。

   只見一個帶著黃色軍帽,留著小胡子,戴著一副眼鏡的日軍翻譯衝著山谷上面大吼道:“太君說了,只要你投降,太君饒你不死,給你大大的獎賞,多多花姑娘……”

   “狗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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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站在雙山谷的山峰頂端的項安傑,不屑的冷哼一聲。

   如果照以往他的性格,對於這種狗漢奸,他早已經一槍打爆了他的狗頭。

   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可能這麼做了,因為自己的警衛連一百來號人,已經和突如其來的日軍上千人的大隊在這個雙山谷糾纏了將近兩個小時,為了掩護總部撤離,他們已經是打光了所有的子彈,戰到了最後一個人。

   而這個人,就是連長項安傑。

   “虎子,驢蛋,小王,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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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地念了幾個無比熟悉的名字之後,項安傑卻並沒有聽到以往那一貫的響亮回答。

   虎子的一條胳膊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人躺在炮彈炸坑當中早已經失去了生命。

   驢蛋的腹部,被十幾顆子彈打得血肉模糊,腸子都從裡面流了出來,但是他卻沒有因為疼痛而停下腳步,硬是和衝上來的日軍進行了刺刀戰,直到自己身體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小王胸膛,被幾個小鬼子的刺刀穿透,整個人斜靠在那幾把刺刀上,鮮血順著刺刀一滴滴的滑落……在他的腳下,是那幾個刺刀原本的主人,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表情,或許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身為侵略者,來到了一塊他們原本壓根就不應該來的土地上!

   而老李,此時已經化作了一塊焦炭,剛才在他抬著傷員准備撤離到安全的位置的時候,一枚炮彈從天而降,關鍵時刻,老李把懷中的傷員推了出去,而自己卻直接被炮彈擊中,爆炸的火光將他原本忠厚面容燒的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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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這些曾經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那憨厚的笑聲還回蕩在項安傑的腦海當中,但是項安傑卻並沒有任何的後悔,因為他很清楚,作為一名八路軍戰士,在他們走到抗日戰場上的那一刻,他們為了驅逐侵略者,就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山腰上的敵人又一次向著項安傑靠近,在他們的雙眼當中,閃著瘋狂而又殘忍的光芒。

   或許是這些日本兵給了自己勇氣,日軍翻譯此時繼續做著勸降工作,畢竟下面的日軍大隊長真的很想把這個八路軍的連長給活捉了:“兄弟,你們已經輸了,沒必要再把自己的生命給搭上,投降吧!太君說了……”

   沒等這狗翻譯說完,遍體鱗傷的項安傑突然開口冷笑一聲:“狗翻譯,幫我送一首詩給你那東洋主子行不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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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一直沉默的項安傑突然開口了,日軍翻譯一愣。

   項安傑沒有再搭理他,而是抬頭看向了布滿紅霞的天空,他不知道這天空是不是自己那幫兄弟們的鮮血染紅的,但是他知道,兄弟們的鮮血不會白流,終有一天,這幫殘忍的侵略者會付出代價!而現在,自己和兄弟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上級領導交給自己的是拖住鬼子的大隊一個小時,而現在,時間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個小時。

   想到這,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盡自己身體裡的最後一股力量,發出了一陣蕩氣回腸的呼喊:“軍歌應唱大刀環。”

   “誓滅胡奴出玉關。”

   “只解沙場為國死。”

   “何須馬革裹屍還!”

   正義凜然的呼喊,在此刻回蕩在雙山谷當中,久久不散,而項安傑那被血污和泥土沾染的臉龐上也出現一抹釋然的表情,這一刻,他已經悟透了一切。

   看到他這個表情,站在翻譯身後的那個日軍大隊長一愣:“他在說什麼?”

   聽到這話,翻譯嘴角抽搐著:“太君……他……他在念一首詩,一首表示要打敗我們皇軍的詩!”

   “八嘎!”

   聽到這裡,大隊長氣得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混蛋,這些該死的支那軍隊,我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給我開炮,炸死他!”

   聽到這,旁邊的炮兵立刻把迫擊炮加好,對准了屹立在屍堆當中的項安傑。

   而看到日軍的這個舉動,項安傑卻並沒有任何的恐懼和害怕,反而是淡淡一笑。

   “兄弟們……我來了……”

   “轟!”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伴隨著一團爆炸火光,將項安傑,徹底吞沒。

   ……

   清晨。

   一個扎著一條又黑又粗的麻花辮,身穿著一件紅色的花棉襖的女孩哼著小曲,走到了山下,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她的父母。

   他們是附近莊村的村民,趁著大清早比較安全的時候,出來采點草藥。

   可是蹦蹦噠噠了幾步之後,女孩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發出了一陣驚呼:“爸媽,你們快來,這有人!”

   聽到這話,女孩的父母趕緊走了過來,這才發現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八路軍戰士,女孩的父親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孩他娘,快過來,這個八路軍戰士還有氣,快把他帶到家裡去!”

   ……

   “我這是……死了嗎?”

   不知不覺當中,項安傑恢復了意識,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此時正躺在一個陌生人家的炕上。

   “你醒了?”

   就在此時,一個猶如銀鈴般清脆,又像是百靈鳥一樣動聽的少女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你沒有死呢,是我們一家人把你從山下的草堆裡救回來的!”

   項安傑順著聲音艱難的回頭,這才發現在自己的另一側,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扎著一個馬尾辮,穿著一身紅棉襖,臉上紅撲撲,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這是哪……”

   項安傑有些艱難的問道。

   “這裡是莊村,你知道嗎?你已經整整昏迷了五天了,我爸媽出去給你采藥了,應該馬上就能回來!”女孩笑著說道:“你能夠醒來,真的是太好了,我爸媽還說你可能挺不過這一劫呢!”

   說著,女孩用碗給項安傑倒了一杯水,然後端了過來:“來,少喝點水吧!”

   “哦……謝謝!”

   項安傑艱難的翻了個身,喝了一口水,滋潤了一下早已經干的冒火的嗓子:“對了……你救了我,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我叫白靈兒!”

   此時女孩笑盈盈的說道:“爸媽都叫我靈兒……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項安傑……”

   項安傑苦笑一聲:“對了,發現我的地方,有沒有發現其他還活著的人?”

   白靈兒此時有些傷感的搖了搖頭:“除了你之外,就在沒有活人了,把你帶回來之後不久,小日本便帶人把剩下的八路軍戰士的屍體全部帶走了……”

   聽到這,項安傑的雙眼當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來。

   ……

   一轉眼,一周的時間過去了,項安傑在白靈兒的家中受到了他們一家悉心的照料,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快死的他,這才從閻王殿又爬了回來。

   “白大哥,謝謝你們!”

   這天上午,已經在白靈兒家修養了十幾天的項安傑下了炕,准備告辭:“白大哥,嫂子,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難忘,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你們!不過現在我必須趕緊回到部隊!”

   聽到這話,白靈兒的父親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勸,倔強的項安傑都不會留下了,可是他這麼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想要走出莊村,還是一件難事:“項同志,可是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根本無法走出莊村啊,我們這個村子很偏僻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去送送項大哥吧?我把他送出村子之後就會自己回來的。”

   就在此時,白靈兒突然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你?”

   聽到這話,白靈兒的父親愣了一下,不過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

   就這樣,在白靈兒的帶領下,項安傑告別了白靈兒的父母,和白靈兒一起走出了莊村。

   可是剛走出莊村,項安傑卻突然感覺到地面一陣震顫,雖然不是很強烈,感覺卻很明顯。

   “怎麼回事?地震?”項安傑愣了一下。

   一旁的白靈兒回頭俏皮的一笑:“沒什麼了,最近幾個月我們村偶爾會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附近小鬼子開炮引起的震動。”

   “嗯,你說得對,還是趕緊走吧!”

   歸心似箭的項安傑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然後便加快了腳步。

   原本項安傑以為莊村的路並不是特別長,可是沒想到走了半個小時,他們還是沒有走出莊村。

   “我說,你們村的路為什麼這麼長啊?一般村莊的話,早就走出來了吧?”因為是大病初愈,所以此時的項安傑略有些疲憊的問道。

   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白靈兒見狀又跑回了項安傑的身旁,給他解釋了起來:“其實這個跟以前的一個傳說有關!”

   “傳說?”

   “沒錯!”

   白靈兒臉上的笑容化作了一絲的嚴肅:“相傳很久之前,這片土地上曾經有一個名叫旱魃的怪物,這個怪物喜歡殺人喝血,十分的凶殘!後來有三位高人再次聯手將其擊敗,不過因為這個怪物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高人們沒辦法將他徹底消滅,只能是把他封印在這個土地下面,然後在上面修建了這個村子,用村子的布局和村子裡的陽氣壓著怪物!而村裡的路之所以這麼長,據說就是為了困住這個怪物,不過即便如此,傳說怪物每逢天下大亂之際還是會重新復活!”